初
大學是在機房砰砰的腳步聲,和遞到眼前的一疊A4打印紙掩護下悄然偷襲我的。
看着右方的液晶屏幕,零分零秒,我輕輕吸氣又呼氣。
「你從前往後……你從後朝前……」隊長翻了翻題目,如同確認般靠了靠座椅。
「A題意思是……」「K題是讓你……」「啊B就是個水題,可以……」
屏幕前的面孔不斷變換着,面孔時而炯炯有神,時而雙目無光,時而喜形於色又時而怒火中燒。
「P一份?」「嗯,好的。」
或是輕快矯健,抑或是沉重陰鬱,我邁着這樣又那樣的步伐走向激光打印機,從剛吐出白花花的紙張的窄縫中,拿出一張張對於外行形同亂碼奇異符號而對我如同至關重要的診斷報告的代碼。病情時重時輕,對於絞盡腦汁才能開出處方的那些,一個療程也未必有效,必須得身體力行面對着熒屏精心觀察仔細修改。有時病入膏肓,或是一開始的治療方案就未必可行,面對隊長的詢問,僅能像醫生從手術室出來時那無言卻含萬語般地搖搖頭,擺擺手。
時間便在充滿希望的萬丈朝陽,略帶慵懶的中天日光和安謐寧靜沉澱着無限奧秘的暮色中肆意穿行。
在寢室裏此起彼伏的鬧鐘聲編織而成的交響樂中,晨曦不緊不慢地精確投射在了眉間。從牀上彈起來,穿着往常的那些衣服。隔板最上的牙刷和口杯被在空氣中搖擺不定的手拿了出去。走在光明的廊道上,看盡頭的窗透進未來的無限可能,連同它的不馴桀驁和莫測奧秘。
面對貼着廣告標籤的大鏡子洗漱,從鏡中恰只能看到被擋住臉龐的自己。如鏡中人冷靜而虛無地重複着每天上演的動作,我不禁自問,鏡中無面人可是自己?